这篇故事是整部聊斋里最让我恶心的故事，读完故事心理上受到了极大的摧残，而电影版的《画皮》其实高度美化了原故事，如果看到这里，你仍打算继续看下去，请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，就让我们一起来关掉电影滤镜，还原一个真实的《画皮》故事吧。

乞丐伸出手，手掌间一捧满满的浓痰几乎要溢出来，他不怀好意地笑道：“喝，喝下去，我就帮你。”

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，人们兴奋地讨论着，脸上露出恶心的神情，却没一个人离开，更没人帮她说两句。

陈氏的脸涨得通红，她这辈子都没受到过这般屈辱，可是为了丈夫，她咬了咬牙…...

1

这次的故事发生在太原，故事的主角是一个姓王的书生。

一天大清早，王生正在路上走着，突然发现前方有个女子，抱着包裹，步履艰难，独自一人走在路上。王生加快速度，几步就赶上了女子。他趁机仔细瞧了一眼，眼前的女子只有十六七岁，长得清秀可爱。

王生内心一阵悸动，忍不住开口道：“这位姑娘，你为何天还没亮就一个人在外面走，很危险的。”

女子抬头幽怨地望了王生一眼，回答：“你只不过是个路人，何必多问呢？即便我告诉你，你也帮不了我呀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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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生追问道：“姑娘如此忧愁，究竟所为何事？如果我能帮得上忙，在下一定在所不辞。”

女子满脸愁绪，忧伤道：“一切都是因为我父母，如果不是他们俩贪财，怎么会把我嫁给一个富人家里当小老婆呢？这也就算了，偏偏那富人的大老婆特别善妒，对我不是打就是骂，一天到晚地欺负我，我实在是受不了了，这才逃出来的。”

王生听了，满心怜悯道：“那你打算逃到哪里去呢？”

女子望着王生，茫然道：“是啊，要逃去哪里呢？我不过是个逃命的人，哪里有什么目的地。”

王生心中暗喜，面上仍是一脸担忧，说：“我家正好离这儿不远，如果姑娘你不嫌弃，就先去我那儿委屈一阵儿吧。”

女子眼神一亮，高兴道：“多谢公子收留，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。”

2

王生殷勤地从女子手中接过她的包袱，领着她一起回家了。两人刚到家，女子四下打量，见家里空无一人，便问道：“公子，你家怎么一个人也没有，你的家人呢？”

“这里是我平日里读书的地方，自然没有其他人。”

“这个地方简直太好了，”女子转头看向公子，“公子，你若是怜爱我，想让我活下去，就请务必替我保密，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我在这儿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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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生自然是满口答应，两人当晚就睡在了一起。后来，王生将女子藏在了密室中，除了他，谁也不知道。

就这么掩人耳目地过了几天，王生觉得有必要把这件事告诉妻子。瞒着别人或许简单，可是要瞒过同床共枕的妻子，着实有些难度。于是，王生将女子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妻子陈氏。

陈氏听了，眉头一皱，道：“夫君，你还是把这个女子打发走吧。”

“为何？”王生满脸的不高兴。

“听那女子的遭遇，她很有可能是哪个大家族逃出来的姬妾，你若是收留了，恐怕会惹祸上身。”

“她都已经说在原先的家里受尽虐待，你却还让我打发她走，你这不是要让她去送死吗？我断然不会做出这般无情无义的事情的。”

“可……”

“我已经决定了，此事不要再提。”

无论陈氏如何劝阻，王生却执意不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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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

有一天，王生在街上偶遇了一位道士。道士盯着王生看了半天，惊诧道：“公子，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不该遇到的人了？”

王生不耐烦地边走边说：“没有，没有。”

道士跟在后头，不甘心道：“你怎么还不承认呢？我看你全身上下，邪气缠绕，肯定是遇到了什么。”

王生气呼呼地争辩道：“你这个道士，怎么平白无故诅咒人呢，我都说没有了，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还不清楚吗？”

道士无奈地叹了一口气：“哎！我就不明白了，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死到临头还执迷不悟的人呢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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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罢，道士用力甩了甩袖子，转身离开。王生被道士的话搞得心烦意乱，他仔细回想最近发生的事，一个美丽的身影浮上了心头，莫非是她？

刚想到这儿，王生又摇了摇头，自嘲道：“真是的，被一个道士搞得疑神疑鬼。她不过就是个长得漂亮的弱女子，怎么可能会是妖怪。倒是那个道士，说不定是故意骗人，打着镇妖除魔的幌子四处敛财。”

4

王生想着想着，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家门口。书斋的大门紧闭着，好像是从里面给拴上了，没法儿进去。自己都还没回来，怎么就关门了？王生心中有些怀疑，于是偷偷摸摸翻过自家的矮墙。谁知，进了院子才发现，内室的门也是关着的。他百思不得其解，蹑手蹑脚走到窗户前偷看，这一看，吓得他几乎当场昏死过去。

只见屋内坐着一个恶鬼，面目狰狞，脸色发青，两排锋利的牙齿露在外面，又尖又长，像一把锯子。那恶鬼将一张人皮小心地铺在床上，拿起毛笔在上面细细描绘，如此恐怖的外表配上这般优雅的姿态，看得王生寒毛直竖。过了一会儿，恶鬼似乎是画完了，将画笔一扔，举起人皮，借着微弱的灯火左右打量了一番，然后轻轻抖了抖，扬手披在了身上，仿佛穿一件衣服般稀松平常。屋内的恶鬼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名美丽的女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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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生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，他吓得两腿无力，连滚带爬地逃了出来，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找道士。可道士在哪呢？他找遍了每个犄角旮旯，都一无所获，就当他快要绝望时，再次在城郊偶遇了那个道士。

5

王生看到道士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，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道：“道长，先前是我不敬，求您快救救我吧！”

道士听王生讲完了最近发生的事，心下了然，道：“我帮你赶她走吧。这东西修炼也不容易，刚刚找到可以顶替她的人，眼看着就要投胎转世了，我也不忍心伤她性命。”

王生什么也顾不上了，只管点头答应。

道士将手中的拂尘递给王生，嘱咐他挂在卧室门口。临别前，又不放心地交代道：“不管发生了什么，你只管来青帝庙找我。”

5

王生带着拂尘回了家，平日里最爱去的书斋，如今是碰都不敢碰，龟缩在家里的一间内室，将拂尘挂在门外。

到了晚上一更天，王生突然听到门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，他自己不敢看便让妻子陈氏悄悄前去查看。只见一名女子走到门口，看到门上挂着的拂尘，不敢进来，她在门外咬牙切齿地站了许久才离开。王生听到妻子的转述，放下心来。

然而，过了一会儿，那女子又回来了，在门口厉声骂道：“哼，臭道士，还想吓唬我！眼看着就要到嘴的肉，你以为我会吐出来吗？痴心妄想。”

说罢，女子一把扯下门上的拂尘，撕了个粉碎，然后破门而入。进屋后，她径直走到王生床前，伸出利爪将王生的胸膛剖开，挖出他的心脏后扬长而去。王生的妻子在一旁尖声哭喊，丫头闻声赶来，拿着蜡烛一照，眼前一片狼藉，王生早已断了气，胸膛敞开着，里面血肉模糊乱七八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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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时的陈氏吓得立马噤声，默默流泪，生怕再把那尊恶鬼给招来。

6

第二天，陈氏让王生的弟弟二郎去青帝庙找道士。

道士听说了前一夜的惨烈后，怒道：“好啊！亏我还可怜她，没想到这个恶鬼竟然如此猖狂，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她。”

道士随即跟着王生的弟弟来到王生家，几人在屋中查看半晌，发现那女子早就跑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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道士抬头四下观察了一番，道：“幸好还没跑远。”

他掐指一算，问：“南院那边是谁家？”

二郎回答道：“是我家里。”

“那个恶鬼现在就在你家里。”

二郎有些惊讶地说：“不可能吧，我家没有什么异状啊。”

“你家是不是来了什么不认识的人？”

“这我确实不知道。我今天一大早就去青帝庙找您了，我现在赶紧回家去问问。”

过了一会儿，二郎又气喘吁吁地跑回来道：“还真是。今早来了个老太太，说是想要在我家当仆人。我妻子看着她可怜，就把她留下了，现在还在我家呢。”

道士点点头道：“没错就是她了！”

7

一行人一起来到南院二郎家。道士手持木剑，立在院子中间，厉声喝道：“孽障！快赔我拂尘来！”

屋内，一个老太太大惊失色，仓皇间想要开门逃跑。道士追上去，用木剑照着老太太身上劈下，她瞬间扑倒在地，人皮“哗”地一声裂开，滑落下来。老太太露出狰狞的鬼面，躺在地上像猪一样嚎叫着。道士走上前，用木剑砍下恶鬼的头，接着，恶鬼的身体化作一道浓烟，在地上盘旋着聚集成了一堆。道士拿出一个葫芦，拔掉塞子，放入烟堆中，便见那些烟“嗖嗖”地都吸入了葫芦中，直到所有的烟都消失得一干二净，道士才将葫芦口重新塞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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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家再去看地上的那张人皮，眉眼、手足一一俱全，道士将它卷起来，放入包袱中，就像卷起一幅画一般。

8

完成了善后工作，道士向几人道别。

王生的妻子陈氏跪在门口，不停地磕头向道士恳求道：“道长，求您想办法救救我的丈夫吧！”

道士有些为难：“不是我不愿，是我不能啊。”

陈氏更加悲痛，哭着趴在地上不肯起来。

道士沉思了片刻，道：“我的法术尚浅，做不到起死回生。但我知道有个人，他或许可以帮你，你去求求他吧。”

陈氏感激道：“请问道长，到底是何人？”

“县里的街市上有个疯子，经常躺在粪堆里。你去好生求求他，给他磕磕头，他或许愿意帮你，只是……”

陈氏见道长一脸为难，忙道：“道长还有什么，只管放心说。”

“只是这个疯子性格乖张，不好打交道。如果他发起疯来，羞辱夫人，还望夫人您不要生气。”

陈氏一心只想救丈夫，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，正好二郎也知道那个疯子，两人就拜别了道士，一起去了。

9

到了街道，远远地就看到那个乞丐正在路上疯疯癫癫唱着歌，鼻涕拖得三尺长，浑身散发着恶臭叫人不敢靠近。陈氏丝毫不在乎，她跪着膝行到乞丐面前。

乞丐凑到她面前，笑道：“美人，你爱我吗？”

陈氏神情凄切，将过来的目的说给乞丐听。

乞丐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，乐不可支道：“这里每个人都可以做你丈夫，为什么要救活他？”

陈氏一个劲地磕头，苦苦哀求乞丐。

乞丐挠了挠头，说：“真是奇了怪了，一个死掉的人，你却求我去救活他，你以为我是阎王吗？”

陈氏苦苦纠缠，执着地不肯离去。乞丐大为恼火，拿起一根木棍，狠狠地敲在她身上，陈氏毫不躲闪，咬牙生生受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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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时，街上的围观者越来越多，把整个街道堵得水泄不通。乞丐见状，”咳咳“几声，从嗓子眼里吐出几口浓痰，混合着口水整整装了一捧，他把手伸到陈氏嘴边，说道：“喏，你把这个吃下去。”

围观的人议论纷纷，大家都露出了恶心的表情。陈氏满脸通红，面带难色，但她突然想起之前道士嘱咐的话，让她不要怕被羞辱，于是强忍着恶心，一口一口将那一堆秽物吃了下去。她只感觉那浓痰咽在喉间，硬地像一团棉絮，一路“咯咯”响着顺着喉管向下，最后卡在了胸口处。

乞丐拍手大笑道：“美人爱我呀！”然后起身离开，不再理睬陈氏。

陈氏和二郎一路尾随，跟着乞丐进了一座庙里，之后就失去了踪影。两人把庙前前后后搜了个遍，还是一无所获，最后只好又气又恼地回了家。

10

陈氏回到家后，想到丈夫惨死，而自己还在街头舔食别人的痰唾，一时悲痛屈辱交加，哭天抢地，恨不得马上就去死。可她还不能死！丈夫王生横死家中，死状恐怖，家里的丫鬟下人无人敢靠近，陈氏只能自己替丈夫擦干净身上的血污，当收拾丈夫流在肚子外面的肠子时，她再次悲从中来，抱着丈夫的尸体嚎啕大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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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氏哭得声嘶力竭，突然有种呕吐的感觉，那个卡在胸口的硬块猛地从喉咙间涌出。她来不及回头避开，那东西竟正好一下掉进了王生的胸腔中，陈氏定睛一看，居然是一颗人的心脏，在王生的胸膛里“砰砰”跳动，冒着腾腾的热气，像烟一样。

陈氏大吃一惊，忙用手将王生的胸膛重新合拢，又用力挤压抱着王生的身体，希望他能恢复。可是只要她稍微松懈一点，就会有一缕一缕的热气从胸口的缝隙间冒出，于是，陈氏撕开床上的丝绸被单，将王生的身体缠裹了起来。这时，她再摸摸王生的身体，感觉到了一丝丝温度，又赶紧拖来被子替他盖好。

半夜里，陈氏不放心，起来查看王生的情况，发现他已经有了鼻息。第二天天亮，王生竟又活了过来。

陈氏问起王生的这段经历，他只是说：“感觉自己恍恍惚惚的，好像做梦一样，就是肚子有些隐隐作痛。”再看王生被抓破的地方，只结了一个铜钱大小的硬痂。没过多久，他便彻底痊愈了。

11

这篇故事来自《聊斋志异》之《画皮》，相比于电影中从一而终的王生，蒲老笔下的王生只是个被美色蒙蔽双眼最后害人害己的混人。倒是王生妻子的形象高度统一，最后都为了爱人几乎舍弃了一切。

电影的主题讲爱情，讲狐妖小唯的自我救赎，充满了悲情的浪漫主义，确实很符合现代人的口味。只是它终究不是蒲老想说的那个故事。

蒲老究竟想表达什么呢？其实在故事的最后，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：“愚哉世人！明明妖也，而以为美。迷哉愚人！明明忠也，而以为妄。然爱人之色而渔之，妻亦将食人之唾而甘之矣。天道好还，但愚而迷者不悟耳。可哀也夫！” 明明是妖怪，他却偏偏当作美女；明明是忠告，他却以为是欺骗。世人是多么愚蠢啊！爱人美色最终不但害了自己，还害了身边的人，所谓善恶终有报，只是一些人执迷不悟，始终不相信罢了。

聊斋志异 - 画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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